當阿率從書房走出來迎向坐在客廳等候的司空昂，臉上一片灰敗。
司空昂緩緩站起來：「大哥說了什麼？」
阿率沉默久久，最後道：「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
「……」
原本以為司空昂所謂的送是送自己上光機，可沒想到這一送竟然是送回碎葉區。
一路飛回兩人相對無言，直到下光機後，碎葉區又是漫天飛雪，放眼過去雪靄靄、白茫茫，視線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一片二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萬片無數片，飛入梅花總不見……這年代，誰還知道梅花長什麼樣子啊……」阿率感嘆。
司空昂看著阿率站在雪地中的滿臉不在乎，嘴角掛著飄渺的笑容，似乎這世上再也沒有足以令他留戀的轉眼就要消失。三步併成兩步，張手將男人抱入懷中，眼對眼、鼻對鼻，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聽見阿率輕飄飄的開口：「送到這兒就好，我想一個人靜靜。」
從蒼藍眸中讀到的只有冷漠和疏離，瞬間司空昂的呼吸停住，心跳在剎那間失去動力，體內的血液也失去了溫度，大冬天的飛雪凍徹心扉，這時候他才感覺到天氣竟然如此冷。
「你大哥……沒說錯一句話。」
是啊，司空昂可以無條件的信任李其率，他願意拿所有一切作為賭注來贏回李其率的愛，但是身為家人的司空俊彥立場不同，他又怎麼願意讓自己疼愛的弟弟，冒著有可能的生命危險，跟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在一起呢？
沒有人有把握賦予支持、信任給一個陌生人，在未來會不會把司空昂給葬送。所以司空俊彥不願意賭，一分冒險都不願意。
阿率明白，非常能明白，司空俊彥的所為跟新井蒼吾的勸戒本質上沒有什麼不同，因為不了解，所以不願意讓自己珍愛的人涉險。換成是他也會作出同樣的選擇，大家的出發點皆沒有兩樣。
司空本家最不缺的就是雄厚的背景，他們可以不計較身分的差異，但不能不計較任何潛藏的危機，因為司空俊彥要的不過是家人的平安。
而他，李其率，一個被家族逐出、抹去過去的人，能拿出什麼讓司空昂的家人相信自己？一份看不見、摸不著的愛？還是一顆放在胸膛裡的心臟？
拿不出來，什麼都拿不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更何況是司空昂的家人。
他真的很自私，非常的自私，仗著司空昂的愛和縱容，只想沉溺在這份偷來的幸福裡面，不想睜開眼睛面對現實，這樣卑鄙、懦弱的自己，哪裡有資格配上司空昂一份完美無瑕的愛情。
阿率坐上磁浮車走了，沒有任何道別，留下司空昂獨身面對這白茫茫的天與地。
少年面上平靜，從頭到尾都沒有過激的舉動出現，只有那雙黑眸流轉參雜複雜的情感，緊緊目送磁浮車消失在地平線的那端，千萬片無數的雪花很快地覆蓋層經駛過去的痕跡。
他動也不動的固執凝望，即使他明知道那個男人不會回頭，依然站在原地久久。
「阿率是個好人，不會傷害昂的。」司空鈴穿著睡衣抱著大枕頭坐在客廳的椅子上，滿臉憂愁。
「我相信他是個好人，我也願意相信他不會傷害你二哥。」同樣身穿睡袍的司空俊彥，正啜飲黑咖啡。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司空鈴可急了，就算她不知道司空俊彥跟阿率說什麼，但是阿率的神情給她非常不妙的感覺。
司空俊彥語重心長道：「人啊，會因為很多的情非得已，做出不情願的選擇。」
「那跟昂和阿率有什麼關係？」
「小鈴，如果今天有壞人想傷害你二哥，妳會怎麼做？」
司空鈴揮揮拳頭，很認真的回答：「當然是不行。」
「如果有人拿妳二哥的安危，威脅妳做某些不願意的事呢？」
司空鈴瞪大眼睛，眼珠子骨隆隆轉兩圈後，笑著豎起食指：「這……我……我有大哥你！大哥一定會幫我想辦法。」
司空俊彥露出一抹過於成熟的笑容。
司空鈴安靜下來，明白司空俊彥的意思。
北詰世走進客廳報告：「二少爺已經回來。」
「恩。」司空俊彥揮揮手，表示知道，讓北詰世下去。
北詰世剛離開沒多久後，司空昂帶著一身冰雪踏進客廳。
黑髮少年的目光靜靜地落在客廳中那位成熟的男性身上，司空本家的掌權者。後者放下咖啡杯，冷靜迎向他的注目。
「你跟他說什麼？」
聽到司空昂的問話，司空俊彥心底不禁一酸，兄弟這麼多年，司空昂少有主動找他談話過，今天卻為一個外人主動。
「我讓他拿出一個能讓我放心的理由。」
司空昂愣住，唇齒間微微發苦，喉嚨乾澀的無法出聲。
如果大哥今天是拿錢打發人，這步棋肯定錯大，阿率家的書房藏書量，說明他並不缺乏物質與金錢。
如果大哥是拿權壓人，面對迎接他們回來的聲勢浩大的陣勢，阿率同樣能做到不卑不亢、談笑自若。
如果大哥給阿率一個人生成就上的難題，他相信阿率定然願意為自己全力以付。
偏偏都不是，打蛇打七寸啊，就算大哥不夠了解阿率，出手依然精準無比的往阿率的軟肋處掐。阿率不是個嘴上空泛之輩，他交代不出自己的過去本就是個心結，而未來需要冒險，但是對於未來，阿率同樣沒有足夠的信心，他所有的信心都因為過去而被摧毀得非常徹底。
這個問題這個要求對阿率而言，太難，沒有人氣的擺設，沒有憧憬的生活，阿率的房子說明太多太多。
所以，你準備要放棄嗎？
回想男人離去的蕭索，司空昂胸口處微微發疼，那是被阿率氣的，也是被阿率所傷害的。
回到書房內，司空昂掏出融合失敗的手環手機，想打電話給阿率，不過他知道現在不合時宜；想上水藍世界，思緒極為清晰的他，知道會是撲空的結果，那個男人肯定不在。
無奈地放下手環，司空昂再次審視自己的天真，他總以為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他們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的改變許多不是那麼明顯的小問題。沒想到大哥卻會插手，更沒想到阿率比他想像中更沒信心，這讓他不得不感到挫折。
不夠信任他嗎？
或許吧，從經營公會一事就能看得出來，阿率總是不知不覺的站在一個保護者立場想盡辦法讓他免於風雨，一直不自覺的將責任放在肩膀上擔著。
過去，他總覺得不要緊，只要兩個人處得好，什麼樣的形式他不在乎，現在他不這麼想了。
當然最大的原因是阿率的沒自信，縱然阿率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考慮周密，可是在感情上，阿率很容易退卻。
終歸是因為他不夠強大，無法成為阿率可以依賴的對象，所以也沒有辦法給予阿率足夠的心安感。若是他能像大哥一樣，那麼今天阿率還會退縮嗎？
不，不會，他不會給阿率任何退縮的機會。
啊……真是殘酷的答案。
躺進椅背中仰頭，司空昂誠實的面對自己依然弱小的事實。
他想要變強，想做自己，這個念頭並非是從認識阿率才開始的，當大哥為他義無反顧地踏上商場成為暴君，從那之後他就一直活在大哥張開羽翼的保護下，也是從那時候，他知道他必須為自己而活。
這是一條漫漫長路，大哥給予溫暖無處不在，但是大哥不會再讓自己去面對腥風血雨的殘酷世界，所以他只能活在這個溫室裡面封閉、長大，直到遇見阿率。
阿率像一個智者提著燈火照亮他獨自摸索、朦朧不清的世界，阿率教導的不單是水藍世界的各種遊戲規則和技巧，藉由許多事情，更用一種潛移默化的方式教導他各種做人處世的道理，而阿率的溫柔，無形中撫平內心原本的稜稜角角，有一些原本他不明白的突然都明白了，有一些他原本無論怎麼打轉都走不出來的忽然豁然開朗。他看到很多以前沒有注意到的，他知道了很多以前沒想過的。於是不知不覺中，他比當初踏進水藍世界時，成長不少。
現在，他已經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或許他還沒有找到適合的方法去把握，但是他不會退縮。
強大的定義有很多種，司空昂或許可以成為另一個司空俊彥，但是那從不是他所追求的路。而他所要追求的強大是……
目光停在桌上融合失敗的手機，這款三種型態的模擬手機，技術上有高難度的難題未克服，所以始終還在開發中，原本預計明年夏天推出成套的配案進行宣傳促銷，不過以目前的開發速度來看估計是趕不上的，所以現在公司正在進行備案審核，不排除到時候推出的是備案的可能。
司空昂再度想起第一次跟阿率見面時，當時他正拿著這只融合失敗的手機解釋，抬頭就見阿率笑吟吟的，眼梢嘴角盛滿幾乎快溢出來的溫柔，瞬間將他淹沒。
「這是明年度的設計，走模擬做主題，可以模擬三種型態，不過目前融合失敗，功能有很多缺失不能使用，信號收發也不甚穩定，會出現異常關機現象，不過還能打電話和發簡訊……阿率喜歡這一支手機？」
「喜歡。」
「開發完，我送你。」
「呵呵，好。」
當阿率說出喜歡兩個字，他覺得自己此生再也不能自拔，後來證明他只能在阿率的溫柔中越陷越深。
速度啟動光腦，司空昂將這款模擬手機編碼K-2520的資料全部調出，同時在資料夾上原本K-2520的檔案名修改為Frank01，當光腦成功連線到公司研發部的資料庫，他先進入完成更名動作然後將模擬資料打開，Frank01的機型赫然浮在半空中，複雜的立度語言如天文數字般密密麻麻的跑起來。
他決定，要將Frank01完美開發出來！他不會給阿率任何退縮的機會！
回到只剩下一個人的房子，新井蒼吾和霐已經離開。阿率愣愣的將外套掛在沙發的椅背上，失魂落魄的坐進沙發上，沒有任何聲響的屋子空寂得可怕，昨天以前還有新井蒼吾會陪著他抬槓，緊接著就是休息時間他會上水藍世界和司空昂一起遊戲。
但是今天屋子裡只剩他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裡面，一時難以適應。
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諷刺笑容，將手摀在額頭遮住雙眼，最後將臉埋在雙手掌心。
隨著時間點點滴滴流逝，放下顫抖的雙手，阿率輕輕推開落地窗，冷冽的冬風頓時灌進溫暖的室內。天空不斷飄下的鵝毛大雪，想到剛剛把司空昂留在冷清至極的光機機場，天寒地凍的，胸口處就是瑟縮的痛。
他就這麼狠心把黑髮少年一個人留在飛雪之中……
當時在磁浮車內，他連一眼都不敢多看，就怕看上一眼會不顧一切的抱住黑髮少年，不顧一切的將黑髮少年拖進自己的生活裡面。
攤開手，掌心靜靜躺著司空昂當初送他的手機，新井蒼吾的話、司空俊彥的話在腦海中迴盪，最終思緒轉回到司空昂身上。
人生這一條路他走得無怨無悔，就算迄今他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也從未埋怨過；只是未曾想過，當初的選擇竟然會讓今日的他，無法牽住司空昂的手一起走下去。他愣愣地看著深不見底的夜色，如同茫然不見光的未來，令他窒息。
這幾天，阿率只有上過一次水藍世界，原本想找蘇普告知短時間不會上線，沒想到蘇普也不在線上，最後只好找水之初夫婦，讓他們短時間好好帶領風雲。通過水之初，阿率得知雲清這幾天也不在線上，據說在忙工作的事情，雲清的工作很忙他是知道的，所以不感到意外。
下線後，阿率開始沒日沒夜的工作，忙起來顯得有些不知疲憊，讓新井蒼吾透過通訊埋怨：「搞什麼啊，你撞邪啦？」
「既然你要上水藍世界，就多花點心思了解遊戲方式，別到時候只會麻煩我。」
「別轉移話題，我知道你有工作狂的傾向，但你這已經是找死的節奏。」
「我沒有自殺的癖好。」
新井蒼吾立刻厚著臉皮響應：「我也沒有。」
阿率白他一眼，「別耽誤我工作。」
說完，阿率不客氣的切掉通訊，少了搗蛋的新井蒼吾，工作的效率頓時好上很多。
極其枯燥乏味的趕工日子連續進行好幾天，阿率忙得昏天暗地，作息整個混亂，吃少睡少，整副心力都放在工作上面。
這天早上從書房熬整夜走出來覓食，艾莉絲站在客廳興高采烈笑道：「阿率，新年快樂！」
愣住！啊……新年了？
下意識地往落地窗外看去，外面晴空一片，地面則被白雪覆蓋，整個世界乾淨的只剩下藍與白。
他能不能打通電話給司空昂，祝福他新年快樂呢？
隨即阿率搖頭，強迫自己的思緒轉移。新年呀，掐指算算就要到第三次公會戰，但是只要正逢新年元月，公會戰就會自動戰停一次……看來風雲未來一個月還能繼續受到系統保護，真走運。
「阿率早餐要吃什麼？」
這個問題問得可真妙、非常新鮮，阿率可不以為AI智慧艾莉絲除了會程序安排好的自動加工食物，她能真正下廚。
「有什麼好提議？」
「新井先生在快遞一批麵包和風味十足的醬料。」
「那傢伙……」雖然新井蒼吾很細心，但是細心跟貼心是兩回事情，他可是個吃貨，美食給他啃都來不及，哪裡會這麼好心的寄來，估計有霐的手筆在裡頭。
走到自動傳送口將低溫宅配的保溫包拆開，一條條新鮮美味的麵包，很顯然是手工製的。
「真是過得太幸福了，無怪乎通訊裡面看起來特別白胖！」阿率各種羨慕忌妒恨的嚷起來。
料理這些麵包很簡單，食欲不振的阿率挑了一條麵包，切片擺盤送進烤爐烘烤，其它的就送進冷凍庫保鮮。
進浴室漱洗一番、整理門面，出來後聞得到空氣中都是麵包濃濃的香郁味，泡杯咖啡將麵包端上客廳桌上，即便阿率食欲不佳，霐得好手藝讓他吃完整盤麵包、意猶未竟。
端起咖啡走到落地窗前，如果沒有艾莉絲特別提醒今天是新年，今天不過日復一日的其中一天罷了。但是就算今天是新年，對阿率而言也不過是一個天氣特別晴朗的日子，喝完咖啡後又走回書房中工作。
「阿率，是新井先生打來的通訊。」
「……接進書房來。」
「好的。」艾莉絲遵從指令將通訊投影至書房內。
「嗨～新年快樂！」新井蒼吾那張笑嘻嘻的臉，坐姿依然頹廢大氣。
「新年快樂。」
「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你的生活到底還有沒有點樂趣啊？阿泰說你若老宅在屋裡頭發霉，還不如去店裡幫忙，他缺人手缺極了。」
「你看不出來我很忙嗎？」阿率開始考慮是不是要讓艾莉絲將電話全部攔下。
「看得出來啊，忙到沒生活品質，雖然你本來就沒什麼生活品質可言。」
「……」
「咳……你是不是跟你家小情人吵架了？」
「……」
就算隔著通訊而已，新井蒼吾依然接收到阿率身上瞬間迸發的寒氣，很明顯他踩到地雷了。他立刻乾笑：「別這樣，冷靜點……」
下一秒，新井蒼吾的通訊被果斷的切斷。
面對已經滅燈的視訊，沒有自覺自己是罪魁禍首的新井蒼吾，回過頭來對霐攤手：「果然，我猜對了，他們兩個出狀況。」
霐看著新井蒼吾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阿率的進度超前，你再不加緊點。」
「我跟他又不是同一個體系的，前置作業大不同。」
「真沒想到他也是國家特殊課的一員。」霐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外之情。
「專家嘛，只要沒有配合任務，都是極高保密的身分，當初我也沒想到。」說起這事情，新井蒼吾也是很感慨：「他一直都是做後勤協助，偶爾才會出外行動，我的第一監護人和保證人就是他。」
「阿率從大學時代就加入國家特殊課？」
「恩，他比我還早加入國家特殊課。」
「無怪有這麼好的身手。」
新井蒼吾不服氣：「認真打起來我不見得會輸！」
「這次要潛入水藍世界調查，上頭指派阿率為配合專家，我們任務配合執行起來，會少許多問題。」
新井蒼吾點點頭，隨即大大嘆口氣：「唉～」
「怎麼？」
「身為國家特殊課隨時都有陣亡的可能，所以阿率向來都是深居簡出。」
「專家的風險確實非常高，常常是被狙擊的重點。」
「也不能因為這樣就過起和尚的生活吧，身為專家還是有很多人談戀愛、結婚生子。這一次見過他的小情人，我本以為他已經想開了，沒想到才幾天光景，他整個人又不好了。」
霐沉思會道：「發生過什麼事？」
新井蒼吾抱臂：「他曾經待過某個專家隊伍，最後被狙擊到剩下他一個人，估計就是從這兒開始有心理陰影。這事他沒提過，那傢伙有什麼事都是悶在心裡不說，怕要委屈他的小情人得吃上不少苦頭，就盼他的小情人能懂他，能為他不放棄。」
「真能如此，阿率算是遇對了人。」
「一定要如此啊啊啊啊！！！！！」新井蒼吾揮著雙拳。
他真心希望阿率可以幸福、快樂，比任何人都更加希望。
按掉新井蒼吾的通訊，阿率整個心思都亂了，一直刻意去逃避的突然被挑出來說破，情感頓時衝破本來就防禦不牢的閘門，淹沒整個人。
不知所措的趴在桌上將頭埋住，工作沒辦法持續，最後既生氣又無奈的將桌面上的東西一推，離開書房至客廳的保溫櫃取出很少喝的烈酒。瓶蓋旋開濃烈的酒香撲鼻，阿率搖晃美麗的玻璃杯坐進客廳的沙發上，半杯琥珀色的液體轉眼飲盡，舉起酒瓶要倒酒的同時，他的目光停留在酒標上，上面有個潦草的簽名，署名石曜真。
國家政府是雪霸娛樂最大的股東，研發水藍世界不是單純的國家對民間公司的投資，這部分涉及到國家層級的AI網路防禦線的建構問題。而他身為國家特殊課後勤組的一員，當年奉命踏進水藍世界對這款遊戲進行全面性的了解和評估，同時在不斷的滲透過程，將國家的意志埋進水藍世界的程序中。
在他的背後有一大批人在國家安全局中對水藍世界進行運作和改寫，可是在雪霸娛樂卻只有他獨身一人……事實上一開始是七人小組一同踏進雪霸娛樂對水藍世界進行調查和監督。
再一口飲盡半杯酒，如此猛烈的喝法，使阿率的腦袋暈呼呼，更何況是空腹喝酒，這酒意來得洶湧，就如同那些陳年往事，轉眼淹沒所有。
石曜真是他們這批小組的組長，而他則是裡面最年輕也沒最經驗的組員，程式的基礎雖然有，但是跟其他組員相比就顯得過於粗糙，所以最後他被分配到試打員磨練，多少也有點打入冷宮的意思。
當時沒有人想到，這個打入冷宮意味很重的舉動，到最後竟然救了他一命。
後勤組的成員每個都是藝高人膽大，多數專家都是國寶，簡單比喻，他們是各種不同領域的頂尖精英，想栽培一個專家比栽培一隊優秀的軍人更加困難，所以一直是被側重保護的對象，同時也是與國家站敵對立場、極力殲滅的對象。
都死了，七人小組到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存活，經過多年後的今天，他成為水藍世界真正的專家，平常就接接小CASE掩護身分，更多時候他都在不斷的活動為國家工作。
這種日子有潛藏性的致命危機，他不清楚何時會被發現，何時會像組員們一樣被取走性命，以前的他並不害怕，光棍一個，一人飽全家飽，他可以活得很無所謂，到如今若想握緊司空昂的手，就由不得他不怕。
轉眼消滅幾瓶酒，阿率醉眼迷濛的想起許多往事，想起和組員們曾經相處過的點滴，有衝突、有包容、有誤會、有諒解，到最後他們成為一具具冰冷的屍體被蓋上白布，圍繞在旁行軍禮的手勢和家屬的失聲痛哭，他們曾經活躍的生命，終結於見不得光的暗殺之中。
好冷……真的好冷，渾身都冷得可怕啊……
眼前一張張晃過的面孔都是死去的同伴，阿率睜著沒有焦距的眼，眼珠子不斷的轉動，從那些熟悉的面孔上看過來又看過去，然後揚起悲傷的笑容。也許是因為這些年平安的活下來，過得順風順水的，才讓他忘記自己身處險境，開始奢求一份不應該屬於自己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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