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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地走回自己的房間,早已習慣梅管家左右的上官瀞,坐在床邊逕自發呆起來。

梅管家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情緒,以冷靜的姿態藉由通訊細聲吩咐傭人至內宅客廳處理,又通知AI智慧為上官瀞準備一池沐浴用的熱水。

幾句話交待後,梅管家將目光落在仍然兀自發呆的人。

上官瀞並非是完全與外界隔絕的狀態,儘管發呆中,她依然很清楚周遭發生的事情,自然也感受到梅管家的注目。

收起恍惚,她自嘲一笑:「真糟糕,事情處理得太糊塗。」

關世傑來訪並非一兩次,但這回真的疏忽,讓關世傑用言語擠兌後,她被迫在內宅客廳招待。私下與關世傑獨處,她向來懶得搭理對方,任由關世傑自說自話,但是情勢發展急轉直下,她萬萬沒想到關世傑支開梅管家後,竟然會……

梅管家單腳屈膝蹲在上官瀞身前,以執事的身份道歉:「一切都是我的疏忽,請小姐責罰。」

上官瀞苦笑:「責罰什麼,今天如果沒有你機靈,我豈能現在安坐於此。」

將雙手放在膝上,上官瀞口氣虛弱的道:「關世傑必然會狀告本家,晚一點你到叔父那兒服侍幾天。」她這意思是讓梅管家避避災。

「是我的無能不但無法為小姐解憂,還為小姐帶來煩惱。」梅關家雙眉緊鎖痛苦,態度依然進退有度,即時是自責也是優雅有禮、不失分寸。縱然他不想離開上官瀞身邊,但也深知小姐若要撥出心力為關世傑硬按上自己頭上的罪名排解,必然會掀起那些有心人士的討伐口誅,趁機剁下左右臂膀來削減原先的優勢,鬧到最後只會讓小姐的處境雪上加霜,變得更加艱難而已。

「不說這些,我來沐浴,你將阿率的風衣拿去清洗乾淨,等等還他。」忍住想哭泣的衝動,收拾軟弱、尋求庇護的念頭,上官瀞強迫自己從梅管家身上移開視線,她害怕自己再待下去,就會變得不像自己……

脫下風衣後,上官瀞像個高傲的女王,舉足逕自走進浴室,留梅管家維持方才的動作在原地。

梅管家聽見浴室門緩緩打開又緩緩闔上,左手臂掛著上官瀞解下的風衣,他的右手手指忍不住輕顫地靠近風衣內側,當指腹接觸到殘留在風衣內的餘溫,深沉的情感剎那間散發眩目光華,如水波流轉在眼底,隨著萬般念頭飛逝,又漸漸地沉進兩潭深淵中。

 

最後上官瀞沒有再出來,洗漱完後過於疲憊的她,讓梅管家代為轉達招待不周的歉意,阿率取到工作用的光腦發射器與司空昂告別上官宅。

「他們不像主人和管家。」司空昂語出驚人。

阿率道:「梅管家一直都是學姊的管家,從學姊小時候就開始隨侍在旁。」有印象上官瀞曾經這般對他提過。

「不像。」司空昂用平鋪直述事實的口吻說著。他明白阿率要表達的,因為從小就服侍到現在,所以主人和管家必然有培養出深厚的篤實情誼,但是梅管家對上官瀞不止有忠實,而上官瀞對待梅管家也不是普通的依賴。

阿率搖頭,這事他向來不置一詞的。

陽光跳躍在冰雪上閃閃發光,厚厚的積雪覆蓋整條公路,磁浮車以時速200公里在雪上飛行,相比平時正常時速500公里,雪地上的行駛充滿各種危險,所以緩慢許多。

「淨土……」意外地在磁浮車上發現一把油傘,司空昂好奇地取起把玩,從紅泥印上看出製傘師的大名,現代已經少見復古的東西。

「呵呵。」昨天阿率順手將油傘擱在客廳裡,應該是新井蒼吾後來又將油傘收回車上的。「這個啊…..」阿率把這把油傘的來龍去脈說過一遍,對娑婆的印象非常深刻。

「新井沒有說錯,廢墟很危險的,就算阿率身手很好,還是別去那些地方。」司空昂一臉穆肅的交代。

沒想到是這個反應的阿率,頓時失笑道:「當時也是因為有蒼吾在的關係我才敢去,否則不會進去的。」

「新井很厲害?」

「恩,很厲害。」支著下巴想起過往每回跟新井蒼吾交手,只要不是動真格,都是新井蒼吾被打得哇哇叫。

隨意的聊天,司空昂將手搭在阿率的手背上,五指慢慢交纏在一起。

「反正都出來,不如就將油傘拿去還給娑婆,我們順便去恩格斯廣場轉轉,我昨天有見到幾攤小吃生意挺不錯的樣子。」

司空昂點頭,同意阿率的提議,於是原本要駛回西濱城,修正自動駕駛改往索羅區。

當磁浮車接近索羅區規劃路線盡頭,車窗外步行的人群走在覆滿霜雪的馬路上,人人披著各式老舊風衣,在冷冽的天氣中顯得有些微薄,長靴踩出長長雜亂的腳印。

這些人被稱之為行腳團,團員大抵上都不夠富有,又因為某種原因必須跨區域前來,所以在另外一個區域結伴成團,可以共同抵抗這路前來所發生的變數和危機,使這一路上能有個照應。

匆匆瞥過,很快地成為倒退風景的一小黑點,沒多久,磁浮車停在路線規劃盡頭。

下車前,司空昂回頭將油傘從後座取起,快一步下車將油傘撐開。

阿率笑吟吟地道:「傘沉得很,我來拿。」

司空昂的指腹輕輕畫過阿率的臉頰道:「傘我拿,你牽我的手。」

某人瞬間原地石化。

見狀,司空昂略微遺憾道:「阿率真容易害羞。」

……

阿率無言極了,雙頰卻不爭氣的發燙,網路上的雲清直率的讓他無奈極了,現實中的司空昂更多了一份狡黠難以應付。

兩人漫步在鵝毛大雪中,並肩走進恩格斯廣場,今天的攤販全撤到四周建築下叫賣,一時迴廊鬧哄哄的氣氛烘托著廣場寧靜的雪白,頗有幾分詩情畫意,加上昨天初雪冷意滲人,今天倒是溫暖些微,人群比昨日熱鬧數倍。

「來來來,烤翼肉買五串送一串!」

「新鮮鴔蛋~」

「便宜的民生用品,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攤販們的吆喝聲,渲染現場一片火熱。

收起油傘,司空昂長那麼大未曾逛過這類的小攤,他東看西瞧,很多東西從未聽過,烹調的方式也顯得十分簡陋,不過熱氣氤氳出爐的食物,在這個大寒天中還是具有相當賣相的誘惑性。

見司空昂拿捏不定要吃什麼,阿率提議道:「吃碗熱絨花,口感順滑還挺暖胃的。」

熱絨花製法相當以前的豆花,不過取材不再是現代難見的黃豆,改由生化科技培育出來廉價的玉絨花,因而更名。

司空昂點點頭,尋張乾淨的桌子向老闆叫了兩碗熱絨花。迴廊空間有限,桌椅擺放稍嫌擁擠,兩人湊得極近,坐近的兩人大腿和手臂都相抵著,行動雖然不太方便,司空昂倒喜歡這份親暱,一時嘴角揚起淺淺的笑容,就著碗沿舀絨花,直覺熱絨花的味道特別香甜。

以為司空昂吃得合胃的阿率,細心地記下對方的偏好。

熱絨花一碗沒多少料,幾口吃完後,阿率在人潮裡面注意到有位稚嫩的年輕人,正站在熱絨花的攤位前不遠處,目光幾度轉過小吃攤,但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反而走到靠建築面微凸的橫樑上就坐。

「怎麼?」已經吃完的司空昂順著阿率眼光看去。

阿率沉吟道:「覺得有幾分面善,但是過去沒見過。」

年輕人上下穿得很平民,怎麼看也不像是富有人家,氣質乾淨出塵,一舉一動都顯現出好修養,身在人群之中表情雖然鎮定,但是眼中對環境的陌生感,粗略評估應該不是在地人。

現代社會危機四伏,不單要與天爭、與妖獸爭更要與人爭,為求生存不擇手段處處可見,為了成長,天真早在年幼時期就被抹得乾乾淨淨,阿率是個良善的人,但並非是位爛好人,他看得出來對方有困難,但是沒有冒然上前主動伸出援手,就算他真的這麼做了,對方也會懷疑他是否別有居心。

因為阿率的話,司空昂也多看兩眼,還真有幾分面善,只是記憶超群的他,也沒印象曾經在哪見過這名年輕人。

「吃完再往下逛,我想買頂帽子給你好不好?」很乾脆地放棄對年輕人的注意,阿率微笑地瞧著司空昂柔軟的髮絲。

「好。」

接下來阿率和司空昂專門逛起販賣帽子的攤位,當阿率發現司空昂的配合度極高,於是黑髮少年的頭頂開始遭罪,各種稀奇古怪的帽子都戴過一輪,有些帥氣、有些像土包子,看得阿率笑得樂不可支。

縱容阿率胡鬧的司空昂,對圍巾有個人的偏愛,挑幾款樣式不同的圍巾圈在阿率的頸上順手打個簡單的男士花樣,非常滿意加分的效果突出。

恩格斯廣場會販賣的都不是精品名牌,不過倒也真材實料,這一挑下來也挑出不少好貨。

「就這頂,老闆結帳。」

「好耶!要現戴還是裝袋呢?」攤販老闆可沒管兩個男人之間異常融洽的氣氛,他只管生意做得成否,眼前兩名客人分明是出手大方的好客人,老闆開出的價格有殺價的空間,但是客人卻付得爽快,這讓他做生意的熱情沸騰到了極點。

「直接給我就成。」

「好!」將白花花鈔票迅速收到荷包裡,老闆的服務自然是不差。

「我來幫你。」親手為司空昂戴正帽子,阿率笑得雙眼綻放喜悅的光芒。「你看喜歡嗎?」

司空昂很是享受男人的服務,心中甜蜜化不開,對上鏡子瞧上一眼,就見鏡中的少年儀表堂堂,一頂帽子添了幾分親切,有鄰家男孩的味道。

「你選得都好。」眼光掃過挑出放成堆的圍巾,司空昂對老闆道:「裝袋。」下一個動作掏出白花花的鈔票,大氣的直讓阿率看傻眼。

「好的!」迫不及待的將錢收下,老闆眉開眼笑拿出乾淨的提袋,仔細將圍巾摺疊整齊放進。

「太多了吧?」

「喜歡比較重要。」

司空昂眼光獨到前後挑了起碼有五六條,雖然都是圍巾,從紳士風到休閒風都有,設計不見得多特別,但是圍在阿率身上就特別的有風味。

接過老闆的提袋,司空昂順手抽出一條,立刻為阿率圍上打個簡易的結頭。

阿率拉過圍巾只餘短短的兩頭,司空昂打圍巾這手藝堪稱巧手。

「謝謝。」

兩人相視一笑又繼續往下逛,迴廊繞過整個恩格思廣一圈,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沒多久兩人已經逛完。

「昂有想去哪兒嗎?」

司空昂搖頭,對索羅區他並不熟悉,今天是臨時提議過來,並非像上次讓他有時間做足功課。

「我怕你無聊。」

「和你在一起,我從不無聊。」司空昂真誠的說出自己的感受。

「……」

這話說的人不害臊,聽的人可沒有那麼厚的臉皮。

阿率不得不無奈一嘆,若是司空昂願意多將幾分心思放在俗事上,以他的身世背景和自身的條件,只怕真會是個情場高手,夠資格當名紈褲子弟,瞧他這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自己可沒有這個本事。

「附近有個劫安古蹟打理得還不錯,裡頭的劫安茶館遠近馳名,食材都是天然的。」阿率心情非常的好,將手上的東西交給司空昂,取過油傘撐開。

「你去過?」

「以前阿泰住在索羅區的時候,常會來這裡找他玩。」

「阿泰?」

「一位朋友,最大的興趣是賺錢,人很逗趣的,常被蒼吾欺負。去劫安之前,我們先到官閭還傘。」

「好。」

兩人說說笑笑,朝向三點鐘的巷道走去,阿率帶著司空昂循向昨日走過的路線,駕輕就熟地來到官閭外,停在懸掛燈籠的店門口前。

「似乎還沒開店。」半掩的門,分明還是休息的狀態。

司空昂:「晚點再繞過來?」

阿率:「也好。」

決定還是先到劫安古蹟內的茶館喝茶,正要離開之際……

「先生有何事?」陌生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詫異的轉過身,阿率一眼就認出來是剛剛在熱絨花攤位見過的那名年輕人,他手上提著打包回來的熱絨花,如此近距離觀看,明明是張陌生的容顏,偏偏又透著一股熟稔感。

阿率客氣道:「你好,我來此想找一位官女。」

言顧這才仔細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兩人一身穿著非富即貴的品味模樣,心底猜測應該是富二代的尋歡客,不由得幾分反感昇起,瞧天色尚早,兩名紈褲就急急往官閭跑,肯定不是個好東西。於是言顧板著臉道:「現在官女們都在休息,請在營業時間過來。」

完全不曉得已經被貼上富二代尋歡客標籤的阿率,從對方簡單的兩句話,阿率立即敏銳地察覺到不友善的態度。

「謝謝告知,我待營業時間再過來。」摸不著頭緒自己是哪裡得罪對方,一時半會沒有好方法的阿率,只好先告謝離開。

未料想對方如此好說話,言顧倒有點過意不去,他性子向來吃軟不吃硬。通常來這裡尋歡的客人,哪個不是跋扈至極,一副花錢是大爺的面孔,他可看得倒盡胃口,還沒遇過這麼客氣的。

「你要找哪位官女?有特別的事情?」

真是奇了,這位年輕人明顯地不喜自己的到來,怎麼又會多問?

「我有事情前來拜訪娑婆。」

言顧一聽,臉色沉得快滴出墨汁來。

如此明顯的變化,阿率自然是看出來,於是進一步解釋道:「昨日與娑婆萍水相逢,幸逢娑婆善心借我一把油傘,使我免受風雪之苦……」

「原來你們是昨天幫我姊姊撿手絹的先生!」言顧臉色頓時轉好,甚至浮出喜色來。

言顧有聽娑婆描述,在前去市集採買民生用品的回家途中不小心遺失手絹,回頭尋找發現手絹掛在廢墟樓上的外牆上,慶幸遇上兩位好心人進去廢墟將手絹撿回,而後娑婆為了感謝對方出手相助,特別招待茶水且贈予油傘。

當時言顧十分慶幸有如此好心人幫忙,否則以他對自己姊姊的了解,她一個弱女子必然會為了撿回母親給的手絹,孤身走入危機四伏的廢墟裡面。

「非常感謝你們幫姊姊撿回手絹。」言顧是個實誠的人,立刻舉個九十度的彎腰禮,表示他心中滿滿的感激之情。

「舉手之勞,莫要掛齒。」阿率被言顧突來的大禮嚇一跳,急忙身手將人扶正。

「先生來找姊姊有什麼事情嗎?姊姊正在休息。」言顧笑容滿面,一改初見時的生疏和敵意。

言顧前後180度的轉換,惹得阿率哭笑不得,不過這名年輕人看來還是學生的年紀,卻隱隱約約有當家的風範,尤其當他揚起笑容,一種熟悉無比的感覺再次重疊上來,偏偏阿率很肯定自己並不認識眼前這個年輕人。

將油傘雙手奉上:「請將這把油傘代為轉交給娑婆,謝謝她借傘,讓我免於風雪之苦。」

言顧笑著搖手:「姊姊的意思是讓先生收下這把油傘,況且現在還正下雪,先生若不嫌棄請將油傘帶上,這是姊姊一片美意,盼先生收下。」

年輕人用老沉的口吻咬文嚼字有些彆扭,阿率聽得不禁愛笑,既然推辭不去這片美意,阿率正式地向言顧道謝後,相偕司空昂漫步離去。

走在路上,阿率苦苦思索言顧給他的熟稔感。

司空昂忽然開口:「他很像一個人。」

「咦?像誰?」

這就不對了,他和司空昂在現實中幾乎沒有任何交集,更別提共同認識的朋友,幾根指頭都數得出來,而剛剛娑婆的弟弟肯定不是幾根指頭數得出來的那幾個人之一,那身穿著打扮以及氣質,也不可能是公眾人物。那麼……他們會同時覺得面善的,恐怕也只有……

「蘇普。」

「!!!」阿率深深的震驚了。

「有幾分相似。」

從五官輪廓來看有六成相似,現實來看更為年輕,身材也較為瘦小,沒有遊戲中的高大俊朗,反倒偏秀氣正直;至於行事風格,蘇普在水藍世界表現向來沉穩老練,尤其一派斯文作風和謹慎,向來喜歡以靜制動、後發制人。不過方才短短一個照面,沒有深入的打交道,這方面的特色就非常難以判斷。

阿率微微沉吟,正如司空昂所說的,若不是很熟悉的關係,單憑印象和認知將遊戲和現實聯想起來,還是有很大的距離。

「虛擬百分百的真正奧義就在這裡。」雖然尚未確定是不是就是水藍世界中的蘇普,阿率心底已經有數。

「?」

「官方有義務保護玩家的權益和隱私,所謂的百分百其實是一種籠統概念。不論在遊戲中怎麼熟稔,在現實中互不認識,只要不說破自己是誰,內心都會有不確定性。相遇時會覺得似曾相識,偏偏又陌生得厲害,可是一但叫破身分,又會有種原來如此的恍然大悟。」

「恩,常理下,是不會將現實和遊戲聯想一塊。」是阿率的留心,才讓司空昂多注意那位年輕人幾眼。

「呵呵,當初你可是……」

突然阿率止聲,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面,是司空昂從背後追上來叫出他的名字,當他還未反應過來,司空昂的雙手既輕巧又堅定地抓住自己的手臂。

為什麼司空昂僅憑一個身影就認出他來,卻沒有在熱絨花攤上認出對方就是蘇普呢?

怔怔出神,阿率突然意識到一個早就該注意到的不合理,而自己竟然不以為意!

「當初怎麼?」

司空昂的聲音飄進走神的阿率耳中,霎時他的思緒恍惚,在大雪紛飛的季節裡,幾乎錯以為自己回到黯然傷神的雨夜中。

「你怎麼知道是我……」

阿率聽見發問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他摸不清自己是什麼表情,只覺得好像在做夢,一場美得讓他不願意醒來的夢。

瞧著阿率難得呆呆傻傻的模樣,牽動司空昂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一根心弦,他眼睛微微彎起來,笑容毫無保留地綻放,向來空靈的氣質頓時有了不同的轉變,幽深的雙眸滿滿的專注和毫不掩飾的情意:「因為是阿率啊。」

阿率的眼眸倏地睜大,似乎聽見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一個讓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答案。

若用阿率所能想到詞彙來形容此時的感受,他覺得自己就像本典藏版書籍,被黑髮少年用雙手真愛地捧在掌心中,撫著頁面上的每一個字,輕聲閱讀、仔細品嘗。

──司空昂在用心讀李其率。

這個認知,突兀地插進阿率的腦海中,當阿率意識到這個認知所代表的意義,他難以置信也難以承受地摀住自己的嘴,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

刷──腳下步伐一轉,阿率果斷地背對司空昂快步走出巷弄,然後突然緊急止步,就停在巷口看著稀稀疏疏的行人來往,整張臉發紅發燙、勢不能止。

溫柔的笑容自司空昂嘴角泛開,他的神情帶著異樣的光彩,緊跟到那位讓他情有獨鍾的男人身後,向來清冷的目光此時柔軟得不可思議,鎖在紅得快滴血的耳尖……

黑髮少年有股衝動,深深的衝動,很想很想不顧一切將這個男人鎖進自己懷中。最終,他沒這麼做,而是舉起手上的油傘緩緩撐開,替男人遮住漫天飛雪,在男人還在恍忽的表情中,黑髮少年湊過去以巧妙的姿態阻擋可能窺見的角度,然後,一個像羽毛般的吻,落在阿率的唇上。

 

有一種愛不轟轟烈烈

有一種愛不抵死纏綿。

它簡單純粹

潤物無聲

只為你存在

請呼喚我

請讓我知道

哦~你的身影

是我眼底不變的風景

                 ───珍妮佛綈亞《有一種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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